第十一章

賈代善為了改換榮國府的門庭可謂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只可惜偌大的榮國府除了他再找不到第二個頂梁柱。榮國府與寧國府關系再親密，那也是兩支，更何況寧國府如今的狀況也不怎麽樣。

賈敬雖然科舉出仕了，可這麽多年過去還在翰林院苦熬著。

賈代化是有勢力，但如今武將明顯不如文臣吃香，書香世家和耕讀寒門出身的讀書人都不會賣他面子。賈敬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只能靠他自己。不過他因為會念書說是被嬌寵長大的也不為過，除了在念書上被賈代化強逼可謂是順風順水，就是考科舉也都是一次通過。

正是這樣的成長經歷讓賈敬如今在翰林院的日子極其難過。比起勳貴家的類似於賈赦這樣的紈絝，賈政這樣履考不中的書呆子，賈敬的地位可說是高高在上。但在翰林院，他卻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庶吉士。

庶吉士三年一屆，散館之後要麽繼續留在翰林院升職後繼續深造，要麽就是入六部或者外放。賈敬卻已經做了八年多的庶吉士，眼看九年將到，他有可能憑借資歷也熬出頭的時候，翰林院對他的排擠卻又加重。

這一切，賈代化不知道，賈敬卻也沒想過要告訴他。就是告訴賈代化又怎麽樣，他能讓那些文官不再針對他嗎？曾經剛入翰林院的時候他這麽做過，結果卻是問題沒有解決不說，他反倒過得更辛苦。

在賈敬避世的心越來越重的時候，寧榮二府卻仍然以這位進士出身的敬大爺而自傲。

比起賈敬，林如海的出身決定了他獲得待遇的不同。

被點探花後，他直接獲得了七品翰林院編修官職。娶賈敏讓他在朝堂上獲得了一定支持，在仕途平順的同時卻也與清貴之間生成了些許隔閡。這些隔閡目前看來不算什麽，一旦賈代善去世榮國府卻沒有一個接班人，就會讓林如海再次成為孤臣。

林如海知道他的選擇意味著什麽，所以比起扶不上墻的賈赦，他比較偏向於性格端方又愛讀書的賈政。將來賈赦就算襲了岳父賈代善的爵位也不過是得個虛職，但賈政卻是有可能會是在朝堂上互相幫扶的舅子。

所以就算知道賈敏與王夫人不對付與張氏的感情更好，林如海在對待榮國府大房二房的態度上雖然不是很明確也是很微妙的。

這些張氏和賈璉都不清楚，即使知道也無法去改變什麽。

賈赦的所作所為沒有絲毫的隱蔽，再加上某些人私底下的點風扇火，他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外面的人即使知道賈赦夫人張氏出身清貴，賈璉是由張氏教養長大的，但有賈赦這個父親，他想要改變別人的看法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在賈璉又服下了兩粒易筋鍛骨丹後，終於迎來了張氏母親張家老太太的六十大壽的日子。

張氏是張老太爺和張老太太的老來女，更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她從小金尊玉貴的養大，就是比起賈敏也差不了什麽，最後卻是因為一道恩情而不得不嫁給賈赦這樣的紈絝，張家老少對這位姑奶奶的愧疚可想而知。

在從張氏那裏得知賈璉和賈赦是完全不同的，這次母子兩初五就提前上門賈璉被眾人愛屋及烏也就不奇怪了。當然，這也與賈璉小小年紀就長得粉雕玉琢離不了關系。那麽一個長相精致又懂禮的孩子，又有誰能不喜歡？

只是對賈璉來說，初次見面的外祖母和舅母還有兩位表姐不要對他這麽喜愛的好，他那吃了易筋鍛骨丹後比嬰兒皮膚還嫩的臉頰已經不知道背捏了多少次了！

看著嘟著嘴淚眼汪汪的瞅著自己求助的兒子，張氏不厚道的側過頭笑。她這兒子平常實在是太過早熟，難得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她這個做母親的很欣慰。

“好了好了，我這外孫兒今日可是第一次正式上門來拜見，要被你們給嚇跑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張老太太笑罵著將賈璉拉到身邊坐下，護在懷裏。

“璉表弟這麽一來，我們可就失寵了。”穿著一襲水紅色長裙的年約八九歲的少女捂嘴輕笑，點了點旁邊綠裙少女的額頭，“芳兒你昨個兒還高興有個表弟要來，今兒這表弟真來了，你還高興麽？”

“璉表弟這麽可愛，祖母多疼他一些也是應該的。”綠裙少女張芳微笑。

“你們兩個，還和你們難得來一次的表弟爭寵麽？”張老太太有著皺紋的臉上笑容不斷，“來，璉兒，這是你兩個表姐。穿紅裙的是你二舅家的大表姐張瑩，綠裙的是你大舅家的二表姐張芳。”

同樣是府裏地位崇高的老太太，張老太太和賈史氏完全不同，她早就將手上的管家權利全部移交給了長房媳婦，享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在張老太太心裏，子孫過得好比自己過得好強，她才不會為了私利而損害兒孫的利益。

賈璉能感覺到，兩位表姐對外祖母的濡慕與親近和他上輩子賈府裏的三春姐妹是不同的。三春的性格不同，其中二房庶出的賈探春和賈史氏的感情最好，但這也不過是表面。賈史氏處於賈府金字塔的頂端，所以賈探春才會對她那般投其所好的巴結。

如果外祖母是祖母就好了，或許這樣上輩子的榮國府就不會是那樣的下場。這樣的想法瞬間在賈璉腦海裏閃過。

賈璉背了那麽多書，雖然不敢說懂了多少，但總歸還是有影響，再加上張氏若有似無的引導和暗示，他的一些想法已經和上輩子完全不同。雖然還沒有完全靠到清貴這邊，卻也和勳貴漸漸拉開了距離。

“大表姐好，二表姐好。”賈璉忍著委屈，乖乖的給兩位剛剛進來還沒來得及互相介紹就直接捏他臉的表姐問好。看得出來兩個表姐在張府的地位很不同，他可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惹得張府人對他不喜。

在來張府之前，母親張氏可是跟他講過，想要科舉出仕他離不開張家的幫助，例子就是東府的勁大哥。也是聽了母親的話賈璉才明白了東府的敬大哥為什麽放棄一切跑去修道，原來是被排擠所以才在賈代化死後選擇自我放逐。

榮寧二府這沒有賈璉上輩子以為的那麽厲害，四王八公的力量也只是表面的。

其實到現在賈璉也不知道張家的身份，他只是知道從張氏那裏得知張家是書香世界，而他有兩個比母親年齡大得多的舅舅。

大舅舅家孩子有四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最小，正是他的二表姐張芳。二舅舅家只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仍然是女兒最小，就是站在下面一身紅裙的張瑩。

再想想外祖父也是三個孩子，母親張氏是年齡最小的女兒，賈璉不得不暗自感嘆張家血脈的強大。上輩子母親只有他一個孩子，這輩子他會不會有真正血脈相連的弟妹？

賈迎春和賈琮雖然也是賈赦的孩子，但在榮國府就跟基本不存在一樣。賈迎春還好一點，起碼表面上是由賈史氏撫養，雖然仍然被自己的奶嬤嬤掐拿起碼府裏上下還知道這麽一個二小姐。

賈琮呢？

這位連二房的賈環都比不上，除了每年開祠堂祭祖之時，其他時候這位庶出弟弟根本就像不存在一般。要不是當初邢夫人興起過要把他記在自己名下的念頭，賈璉估計根本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一位弟弟。

人生重來，賈璉從張氏那裏得知了血親弟妹的重要。他想要在朝堂上站穩，必須得有足夠的勢力。張家因為張氏的原因會給他一定的助力，但張家也有自己的嫡孫，不可能將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他這個外孫身上。

至於祖父賈代善安排的姑父林如海，賈璉如今還真沒抱太大的希望。這位姑父雖然簡在帝心，但對他信任有佳的卻是老聖上，而非後來繼任冊封賈元春為賢德妃的那位。

林如海最後連林黛玉都保不住又早逝，難道還能為他這個妻家外甥做什麽不成？

賈璉如今將大部分的希望都放在了張家身上，而這次因為外祖母過壽的原因而和張氏留宿張府幾天是他查探張家底細的大好時候。賈璉再早熟在張氏的心裏也還是一個孩童，有些東西並不適合現在就告訴他，再說就算告訴他他也不一定就明白。

所以外祖父和兩位舅舅的名字以及官職對現在的賈璉來說還都是未知。作為一個重生之人，雖然對曾經的朝堂勢力劃分這些不明白，但一些大事他也是明白的。

朝堂之上有名姓張的官員很多，但其中最有名的卻是武英殿大學士張濟和。他不僅是老聖上信任的內閣次輔，更是後來新聖上親封的承恩公！

上輩子，誰能事先想到最後登上皇位的，不是太子更不是其他幾位年長又在朝堂上有勢力的皇子，而是那位不顯山更不露水的皇七子呢？

皇七子的王妃就是武英殿大學士的嫡女，名張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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